ひまわりにサヨナラ -落在肩上的香味。Xiah俊秀篇-

【落在肩上的香水味／Xiah俊秀篇　ひまわりにサヨナラ】







　　數不清是第幾次了。



　　炎熱夏季裡，俊秀總習慣以雙臂枕著頭，躺在陽台的木製長椅上，凝視被上帝潑灑一片濃郁藍黑油墨的天空，一面享受夜風溫柔吹拂過他粉皙的臉頰。有天偶爾會待在俊秀身旁寫歌作曲。當靈感被壓榨殆盡時，和俊秀聊聊天，談論對某件事情的觀點及看法；亦或望著俊秀發呆，什麼話也不說。



　　「客廳、房間，都有冷氣。為什麼偏偏待在陽台？」有天停下筆，抬頭問向俊秀。



　　俊秀唇角微微上揚，吸了一口空氣後才緩緩坐起身。「因為喜歡……」似乎是很滿意自己的答案，那模樣令有天看了覺得有趣至極。走到種著一株向日葵的盆栽前，俊秀以手指輕柔地撫挲金黃花瓣，風似有靈性般將其香氣帶入鼻息裡。「這個味道。」



　　有天苦笑地搖了搖頭。最近俊秀的思緒，他越來越摸不清。但也由於俊秀的莫名行為，增添些許神秘感，激發他創作潛能。換個角度來看，挺有非常多的助益。



　　一如往常，此起彼落的嘻笑聲從錄音室傳出。他們之間相處的氣氛總活潑熱鬧，鬥嘴也好、互相開對方玩笑也罷。如同家人般親暱，甚至可以說，超過家人般的關係緊密貼合。先預錄的這回Bigeastation，是由有天負責主控流程走向，與俊秀及昌珉兩位搭檔。三位主持人進行對談，這是節目的固定模式。



　　「俊秀今天很奇怪耶！」昌珉雖然是弟弟，有時卻會頑皮地對哥哥惡作劇。但這就是不擅長撒嬌的他最常使用的撒嬌手段。



　　「哪裡奇怪？昌珉，Oh,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？」即使聽眾看不到俊秀的面部表情，他還是作了個趣味性十足的動作。每每只要他們三人湊在一起時，俊秀總愛說著不大標準的韓國腔英語，因此往往被有天和昌珉恥笑。但不可否認，俊秀說起英語，的確有他個人獨特的魅力，難以形容的可愛。



　　廣播節目的預錄工作結束後，五人直接搭車前往成田機場，準備返回韓國，並無多作停留。由於允浩及昌珉剛才在車上玩鬧得太過瘋狂，一坐上飛機，兩人便相靠而眠。有天將視線轉回身旁的俊秀，「還在寫歌？不休息嗎？等等回去還有節目要上吧。」



　　「想要再更完美一點。一直覺得某些地方還不夠好。」俊秀說著說著，就將黑框眼鏡拿下，揉了揉雙眼。「有天，幫我看看。給點建議。」



　　有天接過俊秀遞來的歌詞草稿。坐於他右旁的在中也拔掉他新買的銀藍色耳罩式耳機，將臉置放在有天的肩膀上，一同檢視俊秀的創作。



　　「啊、很棒呢。我覺得，這首歌肯定會受到大家歡迎。沒有什麼需要修改了。」在中對俊秀回以溫柔且帶著滿滿暖意的淺笑。他戴著深灰色隱形眼鏡的瞳眸，無意識地凝望前方，讓思緒放空了好些會兒，才又掛上耳機，繼續聽著自己喜歡的音樂。



『即使會有多少疼痛，我還是會更加愛妳。

透明的笑容，花的燦爛。我會像晨星一樣，完美地守護著妳。只有妳。

像從妳上方升起的太陽一樣。

以溫暖的心，在等待的時間裡守護妳。

企圖在每個夢中，都確切地留下我的味道。

愛妳，愛著妳。世上最耀眼的妳。

讓我好似處在夢境裡。』《眺望晚霞》



　　曾經有句話說：『藝術家所繪之圖；音樂家所創之曲；劇作家所寫之詞，皆是將自己或他人的情感經驗亦或人生歷練結合而成的美麗作品。』有天迅速瞧了俊秀一眼，「原來如此。難怪最近時常獨自在那待著。」他點頭心忖。



　　「怎麼樣？」



　　「很好，不需要修改了。」有天將歌詞遞還給俊秀，拉下帽子直至蓋住他的全臉，才出聲說搞不好會越改越糟，反而破壞最初且最純粹的美感。



　　一遍又一遍審視歌詞內容，是想作些修改，但又不知道哪個段落還能再潤飾。有天說的也不無道理，弄巧成拙並非他想得到的成果。為了等會兒的宣傳工作儲備精力，俊秀的眼皮緩緩闔上，意識雖點點滴滴地模糊不清，但腦海中那女孩的身影卻愈漸清晰。



　　絲絲細雨打在玻璃窗上，女孩抬起纖長食指，彷彿要將那些雨滴串連一線，而不斷在窗面上劃來劃去。悠柔鋼琴聲悄悄流入耳膜，她頭也不轉不偏，仍專注於玻璃的微小水珠。她早已習慣了俊秀的陪伴，即使他總是彈奏相同的曲子。



　　在曲子的最後一個音逐漸消散於充滿雨霉味的空氣時，女孩終於開口問俊秀，是不是只會這首曲子，其他都不會彈？俊秀起身走到女孩面前，反問她不是最喜歡這首歌嗎？女孩微低下了頭，烏黑長髮順勢垂墜而落，遮住了她清秀白嫩的臉龐。「謝謝。」她一面淺笑，一面抬臉。



　　她知道，俊秀原本不會彈鋼琴，但只因她喜歡聽鋼琴聲，喜歡這首歌，他才特地為她學。「俊秀啊……」

　　俊秀還來不及反應，女孩便送上了自己的吻，複印於他臉頰上。這是俊秀初次被女孩親吻，他輕咬了下唇瓣，牽起女孩的手，並直視她眼眸。「恩熙……」欲縮短與恩熙之間距離的當刻，宣告午休結束的鐘聲卻於校園每處角落響起，他倆不禁噗哧而笑，手牽著手步出音樂教室。



　　「俊秀，到了。醒醒。」有天推推俊秀肩膀，俊秀因此轉醒過來。雖然心裡有些抱怨，夢尚未到美好的結果，便返回現實這樣的小小遺憾。



　　下飛機後，五人馬不停蹄地前往公司，討論近期行程事宜與今晚的節目宣傳內容。雖早就習慣這樣緊湊的生活步調，但偶爾還是渴望能夠忙裡偷閒。不過對他們來說，這奢侈的幸福似乎要很久很久才會實現一次。



　　經紀人將行程表分別遞給五人，但俊秀的那一份中還夾帶了一張畫。「哥，這是什麼？」俊秀拿著畫問向經紀人。



　　「感覺是很重要的東西，卻又說不上來哪裡特別。歌迷給的吧。」經紀人並無在這話題上多作撰述，立即講述近期主要行程、節目宣傳與表演。



　　會議過後，允浩邀請成員及工作人員大哥一起喝酒吃飯。但昌珉及俊秀兩人先前就已答應家人要回家看看，便無法同行。一行人在公司前道別，允浩打趣地向兩個弟弟說，如果下次不跟來就要掰斷那個人的脊椎。



　　「哥，你每次說都沒做。」昌珉不以為意地咧嘴笑著，所有人卻都睜大眼睛看向他。對哥哥說出這種話，是不要命了嗎？



　　允浩先是愣住，才回過神來，踏出半步，使勁拍了拍昌珉的肩頭。「好小子。不要說哥對你不好，下次你可以嘗試看看那滋味。」停在昌珉右肩的手掐了掐，「好不好？」



　　「哥，對不起嘛……」昌珉嘟了下嘴唇，允浩哥果然是個力道完全強勁的左撇子，惹不得。「會痛……」



　　其實也只是和昌珉鬧著玩，允浩才不會把那玩笑話放在心上。他笑了笑，揉了揉昌珉的臉。「昌珉啊……真是可愛呢。」



　　俊秀看了下腕表，「時間差不多了。哥，你們肚子也餓了吧？」被這麼一問，男人們才想到他們目的並不是在外面聊天，而是要喝酒聚會。眾人嚷嚷著要走了要走了，大手向此次沒有隨行的俊秀和昌珉揮著道別。

　　剛才因會議內容為重，俊秀並無將注意力放在那張圖畫上。直至回到家後，才仔細端詳這張畫有向日葵，右下方還寫著：「俊秀啊，當我首次聽到『為何會喜歡上妳』這首歌時，我竟不自覺地哭了。或許是對你的思念太過深切使然，才令我眼眶滿溢淚水吧。」如此一段話的紙張。



　　以蠟筆為主色，輔以彩色鉛筆強調線條與細部所描繪而成的向日葵，栩栩如生，泛著一股濃厚的金黃暖陽氣息。好熟悉的字跡，不知在哪曾經看過。俊秀食指與拇指扣著下巴，蹙眉心想。



　　「該不會……」俊秀衝回房間，打開書桌抽屜，急忙翻找信件。「就是這個！」比對了下字跡，他百分百確定是她寫的。在加上這張畫，更讓俊秀肯定答案。因為，她最喜歡的花卉就是──向日葵。



　　是恩熙。許久未見的她。俊秀最難以忘懷的女孩。



　　這麼多年來，一直都有不少外貌與內在兼具的女孩圍繞在自己身旁，但為什麼俊秀不是沒有任何反應，就是婉拒伊人心意，原因多半出於『恩熙』。他始終無法忘記她，或許是初戀吧。雖然那段戀情短暫卻將相處的一幕幕深刻地烙在心版，關係純粹卻又強烈地打製在腦海中，即使在夢裡也緊緊相隨。對她，已經是無愛慕之情，僅總抱持著一份基於朋友的關切與思念。



　　俊秀心中好多疑問。他好想當面親口問她：「我的表現會讓妳感到驕傲嗎？」但他更想知道，恩熙是否幸福快樂地生活著。「妳好嗎……幸福嗎……」簡單的問候卻難有機會說出。俊秀在呢喃自語中沉沉睡去。



　　為了回報等待許久的歌迷們，東方神起以首爾為起點展開巡迴Fan Meeting。首場即是今日，下午五點於某大學會堂正式上演。全場歌迷一見東方神起現身，氣氛激升至最高點，歡聲尖叫以海嘯般向五人猛烈襲來。



　　隊長允浩帶頭喊出「大家好，我們是東方神起！」這句簡單卻最挑弄歌迷情緒的話語。接著，五人依序向歌迷問好，但輪到俊秀時，他卻呆愣住了。可是理智要他趕緊回過神來，絕不可自亂分寸，得冷靜以對。



　　第一排，僅僅距離自己前方兩、三公尺的位置。她的出現讓俊秀心跳暫停好幾秒。



　　俊秀調整了下呼吸，才開口說因為實在太久沒看到各位，心情不免有些緊張，連話都忘記該怎麼說了。幾句寒暄後，便切入此次的專輯主題，五人分別闡述此張專輯概念，與歌曲想傳達的訊息。強而有力的反覆節拍自四面往中央聚集，舞蹈動作俐落且帥氣，完全擄獲所有歌迷的目光，更獵奪她們的心。



　　努力躲避她的視線，就是要自己不能錯亂陣腳。在她面前表演說話，俊秀感到十分緊張與不安。成員皆發現了俊秀與以往的表現不大相同，心好似定不下來。跳舞時有很細微的漏拍，把話題丟給他主導，也僅以兩三句作結。總會發表一連串意見的人，今天的確反常。



　　「相信大家那麼長的時間，沒見到東方神起在大韓民國的舞台活躍，肯定非常非常想念他們。想要與他們有更進一步的接觸嗎？那接下來就要仔細聽囉！我們將要請五位成員各出一道題目，答對者不單可獲得由他們親自提供的禮物，還能……」MC看了下全場觀眾反應，「與妳最心愛的他擁抱十秒！」此話一出，全場立即瘋狂騷動起來。五人尚未出題，所有女孩們便陷入瘋狂，拼命搖手吶喊，企圖吸引自己偶像的注意。



　　俊秀所出的題目是：「我第一首會彈的曲子」。由於題目難度很高，舉手者寥寥無幾，甚至可從台下聽到抱怨聲，像：「俊秀哥題目太難了，都不會怎麼辦？」之類的瑣碎囈語。俊秀毫無任何遲疑，直接指名恩熙上台。「第一排，從我右手邊數來的第三個。穿粉綠色衣服那位。」



　　恩熙深知俊秀是有極大可能選自己的，因此心情並未受到任何影響。有別於其他歌迷，她聲調聽來平靜許多，而且仔細回答了正確答案。她緩緩步上舞台，當他們兩人視線近距離交會時，互有默契地點頭示意。她自然地站在俊秀身旁，就如往昔那樣，帶著微笑。「我叫恩熙。從東方神起出道開始，就很喜歡他們了，但我從未參加過他們的活動。這是我第一次，可能也是最後一次。因為……」恩熙看了看俊秀，再看向全場。「我要結婚了。」



　　無論團員還是歌迷們皆送上祝福，由衷的道賀如外頭下著的根根細雨般，溫柔且連綿不絕地落於會場大小角落。俊秀愣了些會兒才回過神，勉強勾起唇角對恩熙道恭喜。



　　「謝謝大家的祝福，也謝謝東方神起陪伴了我這些年。」恩熙側著身，向眾人與五位成員鞠躬。再抬起頭時，雙眼已泛紅，淚痕佈滿她紅潤的臉蛋。



　　俊秀敞開雙臂，將恩熙緊緊擁入懷裡。過去的純愛，猶如酸澀與甜蜜交織而成的糖果，所嚐到的滋味，便是『初戀』。「恩熙啊……」他吸了吸鼻頭，強忍即將潰堤的淚水。「請妳，務必、務必要幸福。謝謝妳一直以來支持我們。」俊秀清楚，這已是最後一次的見面與擁抱，所以加重了些許力道。「真的，非常感謝妳。」



　　真的，好謝謝妳。恩熙。



　　俊秀滿足地望著恩熙微笑。他真心期盼恩熙永遠健康幸福。



　　這段插曲非但沒有拖延到Fan Meeting的程序，反而讓其更增添動人風采，更顯獨一無二。與會的歌迷也都難以忘懷，首場Fan Meeting所帶來的溫柔震撼。恩熙欣慰的笑顏與喜悅的淚水，及俊秀獻上以示最大祝福的擁抱。當然，他們都不知道背後其實隱藏了一個塵封已久的美麗秘密。但，這秘密並不會有揭開的一天，它僅會被封存於兩位當事人心底最深最深處。

　　返回宿舍的路上，俊秀接到了銀赫的來電，通知他恩熙要結婚的消息。他含著笑，沉默了好幾秒才回答：「我早知道了。」手機彼端傳來俊秀特有的笑聲，銀赫眉頭因疑惑而蹙起。「李赫宰先生，你消息太慢了。全世界的人都知道，只有你還傻傻地以為是第一手消息啊？」沒有多作解釋，俊秀切斷了通話。他現在只想洗去一身疲累，接著倒頭大睡到天亮。



　　然而，這一切的一切，都被最了解俊秀心思的有天盡收眼底。



　　回到宿舍良久，俊秀卻沒第一個去沐浴。方才在車上嚷著說，誰都不許搶走浴室「先發權」的人明明是他。有天一踏出浴室，想都沒想地就往陽台走去，果然看到俊秀仰望夜空思考的身影。他手拿錄音筆，哼唱著有天從未聽過的旋律。



　　「不洗澡嗎？大家都洗好了。」有天一面擦拭著仍在滴水的髮梢，一面向俊秀拋出問題。



　　俊秀轉頭凝視著有天，輕輕頷首，嘴裡依舊哼唱著抒情卻不流於悲傷的曲調。他按下錄音停止鍵後，便離開陽台，獨留有天一人。有天拾起俊秀刻意放在原地的筆記及錄音筆，並坐在長椅上仔細品味。欣賞完詞曲，他不禁會意而笑。歌詞所醞釀的涵意，是這些年的體驗積累而成；旋律裡的箇中滋味，是將曾經的愛慕全部一次傾倒而出，才能堆砌出如此趨近完美的歌。



　　有天輕閉雙眼，感受今晚的夜風。沁涼卻帶著些許寒意。



　　褪去衣物後，俊秀才發覺身上除了自己的香水味，還混合了另一種味道。熟悉得讓他驚訝，彷彿……俊秀搖著頭笑了笑，已經沒有什麼值得自己眷戀或無法割捨的事物了，那早就成為記憶中美麗的一頁。打開蓮蓬頭，無數細小水柱沖灑著俊秀寬厚的背膀，而那不屬於自己的向日葵香味亦溶澱於汩汩暖流中順勢而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