聖母観音大菩薩 : 百年を超えた寂しさ -聖母觀音大菩薩:百年孤寂-

若松孝二電影
電影《聖母觀音大菩薩》(聖母観音大菩薩)1977



這兩天醒來情緒都頗低落,出門前轉換到一般外出用的人格後,又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上班,去運動或與朋友見面。
每個人的性格裡其實有許多面向,姑且就稱為「頻道」吧,出門前轉換到CH 05,下班後回到家換到CH 28,然後一個人時切到CH 137,聲音模式轉靜音。
恐懼變成真實,然後不停打壓我,在腦海裡、在夢裡、在思緒裡。有時候,你會覺得全世界沒有一個人能夠懂你,全世界的人都好囉嗦,他們自以為是地點評他人生活與思考,只不過是因為別人與他們相異,只不過他們的狀態恰好在這個時點平和穩定。
靜音世界裡的介質是孤寂,我總是躲到文字裡,什麼都不聽,用一格又一格的方塊字堆砌起高牆,不願意讓任何人打擾、靠近。
沖澡時,我想到前個週末看的電影,若松孝二導演的《聖母觀音大菩薩》,講述八百比丘尼的現代粉紅童話。故事結局是圓滿的,但其實這部電影沒有所謂的開頭與結尾,是全面的開放。
在電影裡,比丘尼為了要給他人生命,所以不停與男女交媾。某些片段,甚至感覺她是享受在其中的,也許是出於給予他人壽命那種快樂,而非肉體上的快感吧。
松田英子所飾演的比丘尼不管哪個場景都是愁容滿面,臉上透著漠然與些許悲傷,彷若這世界了無生趣。是呀!八百比丘尼好比吸血鬼德古拉,活了那麼悠長的歲月,嚐遍了七情與六欲,終究視生死離別於無物,沒有狂喜也沒有深痛。所有情緒都已離他們而去,僅剩下孤寂。
我在想,比丘尼由於自身的生命漫長而感到難過、無奈,但透過了與他人之間的交流與交媾讓她感受自己仍有點「用處」。不是單單地蹉跎時光,等待那看不見影的死亡。
網路上看到蠻多日本人覺得這部電影是在講生死。我不認為。與其說這部電影談生死,倒不如是說它在講「漫長的孤寂」。
長生不死換不到快樂與幸福,活著本身就是一件很困難又令人容易疲累的事。比丘尼不是聖賢也不是聖人,只是個偷吃人魚肉,龍王為了懲罰她,便要她活個八百年才罷休的普通女子。
當年偷吃人魚肉的好奇心沒有殺死她,時光無情流轉只令她感受到一次次的輪迴無常。沒有任何人事物可以永遠伴隨她,終究化塵化土,她什麼都留不下,孤寂感越積越重,才使她一臉漠然與哀愁。
跟比丘尼呈現對比的,是由淺野溫子飾演的高中女生,正值青春年華,遇上了令她心傷之事,最終央求青梅竹馬在溫存之際殺了自己。少年將少女的遺體放在小船上,任由飄零。困頓在皮囊裡的靈魂盼能就此得到安息。
那年的淺野才十六歲,大膽在螢幕上全裸演出。青澀稚嫩的臉龐,身軀雖已成熟卻仍含著少女氣息--嬌羞,缺乏豐潤溫和,如初春新芽之感。
七○年代、八○年代的日本,不管是大螢幕或小螢幕尺度都很奔放,就連法律上不是「成人」的孩子或少男少女於幕前寬衣袒露都不構成違法。而現在,仍有些深夜節目尺度頗大,但比起以前,已經收斂許多,也算是「保護兒童」的意識有起來的徵兆之一。
回到電影本身,比丘尼的服飾顏色非黑即白,卻在最後穿了大紅色薄紗,這安排頗令我玩味。如墨的黑是夜,如光的白是晝,在少年央求死去的比丘尼復活前,她的生命時間只有晝與夜,但因少年的呼喚而自海上歸來的比丘尼,氣勢好比烈火,再臨人間,彷彿要傾注所有,只為那少年的懇切呼求──他這輩子都知道自己要什麼,可他需要永生不老不死。
很有趣地,為什麼要求永生的是「少年」,而不是其他人如盲女或青年等呢?那些人縱使比丘尼給了他們壽命,他們仍選擇自我了結性命,也就是明白人生殘酷,再怎麼拚搏戰鬥,不過就是如此而已。多了,非福,是禍。但看到少年,他所代表的就是希望吧,四肢健全、家世清白,之所以對未來人生出現美好想像是由於青春,仍未確切感到無常與死生,無法稱其涉世未深,他根本就尚未「入世」啊!所以才能狂放且妄為地要求永生。
不過,只見表面美好,卻忘記每件事情都得付出代價。等到孤寂充斥在他呼吸著的空氣裡,他是否仍會認為永生是件美事呢?
在最後的場景,鏡頭拉遠,於海灘上交纏的比丘尼與少年且把死生丟到九霄雲外,釋放空虛,偷著如生也如死的短暫歡愉。
而永生的漫談,卻不過一場冗長的孤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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