歩いても歩いても -只能一直走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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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atthew Henry



 



一陣子沒有寫東西了,這陣子我在準備人生的下一個階段,雖然不知道這個階段是短是長,但總是前進了吧(應該)。



就剩下幾天,我想好好地記錄我的不安。在受不了教會吵鬧的日子裡,我決定提起電腦前往公司附近的咖啡廳。這是我在台北那麼多年來,喝過最好喝的咖啡。兩位老闆非常有熱情,他們會告訴客人許多關於咖啡的知識,而且散發出來的感覺不是「說教」那種「上課感」,而是「報福音」──想跟你分享、希望你知道,然後選擇適合自己的、想要嘗試的、自己喜歡的咖啡。



前往咖啡店的路上,我遇到一個很會打扮、長得也漂亮的女孩。其實我早在前幾天就遇過她了,她在幫忙募款,但那是上班時間,而大多數人也不相信那是真正的募款行為吧我猜,所以人們不是不理她就是匆匆快步。



今天我先遇到了她的同伴,是個理平頭的小男生,我心想:「又出現啦?」還是依然在行天宮與何嘉仁大樓之間的雙十字路口。綠燈一閃,有個念頭在腦海一閃而過──如果晚上我回來他們還在這裡,我就捐款。結果,才過個馬路又遇到那個女孩子,我經過她幾步之後,突然想都沒想就轉身喚住她,看了看她手上拿的類似「協會登記許可」的紙張,也跟她聊了幾句,問她現在暑假嗎?為什麼想來當志工募款?云云,她也告訴自己是讀美容方面的,現在高中畢業,來這裡是想「積個陰德」之類。這答案也算挺合情合理的不是嗎?我們的文化與宗教本就提倡多做好事就有好報。掏出了一張紅色孫中山,拿了收據就往前行,雖然那剎那我腦子裡閃過好幾個需要時間思考的問題。



高中畢業大概是十八歲,我高中畢業那年是十一年前的事,那時候的我不會想到要當志工,也不會想把志業設定成「幫助他人」。



然而,出來工作的這幾年不知為何,我越來越想要希望自己能夠幫助人。如果可以,我想從事與文化且幫助他人的工作,但目前我不知道「那」是什麼。



從小我都覺得自己好像不屬於這裡,小時候的我想要被外星人綁架去別的星球;然後,少女時期我只有一個目標就學好日文、到日本居住跟工作,最好還有個日本人丈夫之類,但年歲越增,明白到我不可能被外星人綁架到別顆星球,只是很純粹地想要到國外生活。生活,不是生存。



前陣子我告訴我媽,我想要當個到哪裡都能夠好好活下去的人。但我其實不知道,離開了這片土地,我是否能夠「好好」活下去。



古人說法是「三十而立」,就要滿而立之年的我其實尚未有辦法「立」、有所成。我好像還在尋找「目標」。在看這篇文章的你知道嗎?我從小就知道自己「要什麼跟不要什麼」,但我長大之後反而目標沒那麼明確了。



小時候我就知道自己對外國事務就興趣,特別是日本令我醉心。也很喜歡寫東西,希望自己有一天當作家。高中時我知道接下來我有兩個目標非完成不可──一是將自己的小說出版、另一則是沉浸在日語世界裡,我都做到了。小說是自費出版,小小賺了錢;考上淡江日語之後,除了學業之外,我則愛上了電影,開始寫心得。寫了那麼多年,從開始工作後不怎麼努力寫。而到現在網路上則是心得文假冒為「影評」的時代。



快要大學畢業時,我有想過我要繼續走學術圈研究日本文學,還是要出社會工作。左思右想之後,還是選擇工作。倘若我當初不顧一切就是執著去鹿兒島大學,可能會走學術也說不定吧。



那時我對自己的未來想像是,我從法國巴黎的一間公司出來,才剛談完一件大case,講的是美妝原物料的價錢,問對方要不要就以這樣的優惠給我們?兩三次協商過後,我終於贏了這場戰爭。為了犒賞自己,我到香榭大道瘋狂血拚,踩著輕快的腳步在馬路上跳舞。畢業後,我朝兩條路走,一是出版業的編輯(認知到在台灣當作家可能只會餓死,所以感覺編輯離作家比較近),二是美妝業的企劃。這兩個行業我都獲得了工作機會,但我選擇了出版公司因為那間公司環境「比較明亮」,真的!就是字面上的意思,出版公司有透光,美妝那間雖然是日台合資,薪水也比較好,但環境看起來就是暗暗的。順從直覺,我選擇編輯,走到現在。問自己後悔嗎?好像也不大會,當然,薪水是比較少就是了。



作為一個「社會人」的七年間,我其實還挺常抱怨的(笑),對於工作始終無法甘之如飴,倒是幾分認命吧。



我認為,人其實很有韌性又充滿潛力,只是要自己有沒有辦法挺受得住、有沒有貴人(不管是黑貴人還是白貴人)、有沒有環境能夠逼你得付出十分力。而我自己已經發揮了十分力還是已經到達極限?我不知道,所以我想給自己一個機會去印證。雖然形式可能跟目前時下的某些人大同小異,但每個人的人生經歷不可能完全copy另一個人。我只想要過個「不悔」的人生罷了。



這是句老話──很多時候,我們不是在後悔自己做過的事,而是後悔自己沒去做的事。



也很多時候,不是別人不給我們機會,也不是別人或環境侷限住我們,而是我們不給自己機會,也侷限住了自己。



櫻花何以受到日本人的眾多喜愛呢?其一就是花期雖短卻盡力燦爛,符合他們的生命觀,然而有許多人卻沒有這樣地活過。全世界皆是如此。再來是無常論。這觀點在日本人的文學與思想上非常重要,人生在世一晃眼髮鬢花白,甚至旦夕禍福一無所知,今天還見著的人,明日就不見其蹤,也就是如此他們在二戰慘敗時能夠迅速進入恢復期,甚至大量接收(我不是用「接受」一詞)美式文化,而蓬勃發展。好!扯遠了,我只是想告訴自己,生命無常,能夠珍惜跟爭取的只有當下。但人是最無法活在當下的動物吧?我們很多時間花在追憶過去、規劃未來,然而過去已成歷史無法改寫,未來卻也總是永遠跟不上變化。



寫到這裡,四個字浮現在腦海裡──好好生活。不知道未來會如何,我也還是感到許多不安與恐懼,但現在就細細感受眼前的咖啡就好。



想起一首詩,這首詩在電影《巨乳排球》裡出現過,名為《道程》(和日語的「童貞」同音,意指處男),作詩者為高村光太郎。中文翻譯是我自己的詮釋。



 



僕の前に道はない



我的前方沒有道路

僕の後ろに道は出来る



我的後方自有一路



ああ 自然よ



啊 自然啊

父よ



父親啊



僕を一人立ちさせた広大な父よ



讓我一人自立的偉大父親啊



僕から目を離さないで守る事をせよ



請一直關注並守護著我



常に父の気魄を僕に充たせよ



讓我時常有著您的氣概



この遠い道程のため



為了這條遠大之路



この遠い道程のため



為了這條遠大之路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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